第15章 新官上任第一天

比正常上班时间提前半小时，明炜把车开进江北派出所小院里。

一早他跟邹所长通了个电话，俩人先碰个头，再开个小会，把自己介绍给未来一段日子里将并肩工作的同事们，大名鼎鼎的缉毒大队长过来屈就一个小小的副所长会让一些人不适应。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正常也不正常，毕竟尚未到上班时间，但基层警察鲜有按点上下班的，自己也是从基层走过来的，对这点深有体会。

楼内底层传达室兼咨询室里坐着一名年轻女警，见明炜径直往里闯，连忙探出脑袋吆喝道：“喂，这位同志，请问你有事吗？”

退了回来的明炜举了举手以示歉意：“不好意思，我找你们邹所长。”

“他出现场了。有事等会儿来。”女警坐了回去。

——出现场？自己来得可真是时候。

“打扰一下，能不能找个人领我去现场？”

明炜穿着便装，口气大得女警从传达室里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他，一脸的狐疑：“请问您哪位？”

就在明炜不知该怎么介绍自己时，从门外走进一个他看着眼熟的年轻民警，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明队，一大早您怎么来了？我**呀，那天你过来查车，我们见过。”

这下让明炜想起来了，前几天晚上自己过来时跟他照过面：“哦，是你呀，我来找你们邹所长，听说他去现场了，我想过去看看。”

**忙说：“您等等，我上去取份通知书，这就带您过去。”

他跑着上楼了，那名女警仍用一种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他犹疑着问：“您该不会是赫赫有名的明炜明大队长吧？”

明炜送个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如假包换。”

女警惊喜地跳了起来：“真是您哪，太年轻也太帅了，今天终于见到本尊了。”

随即一个标准的立正敬礼：“致敬明大队长，我叫米小荷，参警一年零两个月，现担任江北辖区户籍警，曾荣获2021年度……”

“明队现在哪有空听你炫耀啊，嘚瑟个啥呢。”从楼上跑下来的**拉着明炜就往外走。

明炜跟着他上了辆警车，车子驶出院子，窄窄的路上到处是人，一眼看去绝非是那些赶着上班干活的人，一个个在那慢悠悠地闲庭漫步，根本没把开过来的警车当回事。**把警灯往车顶上一甩，拉响警笛，这些人才稍稍往路边闪了闪让出一条道。

“一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明炜问。

“南街一个公厕里，有个蹲位一直没见人出来，使劲敲也没人应，有个等得急的跳起来往里一看，地上倒着一人。邹所长领着人过去踹开门，发现是一名男性吸毒过量死者。我回来是取死亡告知书通知家属领人。”频频摁着喇叭的**轻描淡写地说着。

明炜拿起他放在仪表盘上的一纸打印版非正式文本告知书，上面写明死者死亡原因和停尸地点，只需填上死亡者姓名和年月日后送达即可，他此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文本。

“这是所里自己出具的？”他问。

“这样的案例一年里总会发生好几起，经刑侦现场勘验认定后直接送达死者家属手里。”**说。

“都无需上一级刑侦介入吗？”

“类似的案子直接简单，毫无难度，我们自己办不成问题。您这是质疑我们的专业度吗？”

“没有，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是那边吗围了好些人？”

“这儿的人闲得慌，什么热闹都不放过，还不嫌大。”

**的车速慢了下来，靠边停下，先下车的明炜走到警戒线前，执勤的民警正欲阻拦，他出示了警官证钻了进去，走进一条塞满杂物的小巷里，**跟了过来，指了指前面一幢平层破烂屋子。不是他说，明炜根本想象不出这会是一处公厕，连个男女厕的标识都无。

门口的几名警察见了明炜，均露出一脸的诧异表情，看来都认得他，或许没想到这普通的案子会惊动到堂堂市局缉毒大队长，想来是自己降职的消息还未传到这儿。

他正准备进入厕所时，一副担架抬了出来，后面跟着邹嘉齐和几名穿白大褂的技侦警员，在他闪开身的同时，邹嘉齐看到了他，朝他露出一副苦涩的笑容。

俩人挨到一处时，邹嘉齐自讽亦讽他道：“没想到自己的欢迎仪式会是以这样的形式呈现吧？”

“确是过量死吗？”明炜从专业的角度询问一句。

“要不要亲自瞧上一眼？”邹嘉齐调侃一句。

“损我？”明炜呵呵一笑带过。

随着死者抬走警戒撤离，看热闹的人也就都散了。邹嘉齐用酒精把一双手认真消过毒后，说带明炜四处转转。俩人经过一个早点摊时，邹嘉齐要了两个葱油饼一杯豆浆，却没问明炜吃了没，见他有些怪异地看了自己一眼，便说假使你还没吃这会儿也吃不下是吧？

明炜只能说，自己也曾是这么过过来的。

邹嘉齐边吃边嘟囔着说：“曾，就说明那是过去式，我就问你多久没出过这样的现场了？”

明炜即时还席说：“现在不一样了吗？”

邹嘉齐却说，暂且而已。

明炜从兜里掏出一包湿巾（疫情时期常备品）递到他手里，提示道：“您可千万打消这个念头，若不然咱俩没法一块儿共事了。”

用消毒湿巾擦了手的邹嘉齐一边喝着豆浆一边说：“不是恭维，你是干大事的人，下到咱这个小地方来，不过是被中午的毒太阳打蔫了而已，到晚上太阳下去了，被水那么一浇，又活了。你敢说你不是存了来这儿干出点名堂东山再起的心思？”

被他一语道破心机的明炜讪笑着说：“我该称您是老警察呢还是老江湖？”

邹嘉齐将手里的豆浆杯往路边的垃圾桶里一扔：“但是，你错了，大错特错。”

明炜浑身不由得闪了个激灵，这个“老江湖”的话绝非无的放矢。